黄草坝:街巷与城市记忆
长期生活在兴义的人,可能已经发现,近几年来,兴义奇迹般地长大了,长得越来越像一座现代化城市了。最显著的例子就是,城区许多新设的街巷,老兴义人也常常找不到方向。
尽管城市面积扩大了几倍,出现了桔山广场、坪东广场、下五屯、丰都等几个城市副中心,但是从小生长在老城区的人们,还是无法忘记街心花园,无法忘记从街心花园向四周辐射的那些街巷的名字,闲来总是喜欢回到那些虽然狭窄拥挤、却让人无限温馨惬意的街巷去徜徉、去逗留。因为那是铭刻在每个兴义人灵魂里的记忆,是看得见、摸得着的具体可感的“乡愁”。
想起老城那些街巷的名字,会不由自主地,联想到城市最初的轮廓。在稻子巷漫步,眼前会浮现这样的画面:很久很久以前,狭窄的街道,两旁一字儿排开的摊位,口袋或箩筐里,装的大多是稻子。守着这些摊位的,都是来自附近、一脸沧桑的农民。他们购买盐巴、农具等生产生活用品的银两,只有用稻子来交换。
黄草坝周边的桔山、丰都、下五屯,都是良田沃土,盛产水稻。工业化之前,将稻子变成大米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序,于是,农民们便直接把稻子或背或驮,送到黄草坝的这条巷子里来交易。因此,不用怀疑,这是一条售卖粮食的街巷,以稻子为主。
碗里有饭,桌上还须有菜。这菜当然最好是肉,但是顿顿吃肉,更多的人家,根本吃不起。在生活物资尤其是菜肴相对匮乏的年代,豆腐、豆芽,是普通人家摄入蛋白的主要来源。豆芽街于是应运而生。
站在豆芽街上,我会情不自禁的想,和稻子巷一样,当年的街道两旁,摆着若干卖豆芽的摊位,黄豆芽、绿豆芽、豌豆芽……或坐或站、或男或女的摊主,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箩筐,箩筐上放着簸箕或筛子,里面的豆芽,整齐地排列着,看上去十分壮观。
当然,作为菜市场,豆芽街上绝对不可能只卖豆芽,肯定还有其它菜肴。然而豆芽从仲春到晚秋,大半年时间都有销售,在时鲜蔬菜轮流上阵、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背景下,豆芽似乎成了打不败的常胜将军,始终占据着那条街的重要位置。在这种情况下,要给那条街命名,岂不是只有豆芽街最为贴切?或许原本就没有人给它命名过,而是天天出入那条街上的人们,有意无意之间,呼喊然后约定俗成。
吃喝是生产生活的一部分,而生产活动需要农具,尤其是铁制农具。于是,铁匠出现了,铁匠街出现了。农民们将卖稻子得到的钱,购买锄头、犁铧、镰刀、钉耙等,回去继续生产活动。皮匠街、白纸街等名称的由来,无不如此。
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”儒家社会,历来重视对社会成员的教化,重视宣传和普及政府的方针政策、法律法规。于是这便有了从事政策法规宣传和文化教育的机构,这些机构相对地集中在一个区域,这个区域的功能定位,被固定下来后,便有了宣化街一名。资料显示,兴义近现代赫赫有名的教育机构笔山书院,曾经四易其址,最后定格在宣化街东北侧,并更名为兴义高等小学堂,即后来的兴义民族师范学院、如今的笔山书院所在地。
休闲娱乐,是人类生活的重要内容。人们在劳作之余到哪里去呢?自然是杨柳街。就像许多自然村寨里的大树下一样,那里有小桥流水,有杨柳依依。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,人们便在两边修建了房子,开起了铺面,做起了生意,使之成为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沙井街之得名,源于街旁的水井,因源远流长,随时有沙子流出,故名冒沙井。《兴义府志》记载:“冒沙井在新城东半里许石窟中,源泉混混,不分涸溢,石底积沙无数,不啻一天然滤水池,供居民饮用,可称黎峨第一泉。”《民国兴义县志》记载了“黎峨八景”,黎峨为兴义的别称,这八景分别为:笔山耸翠、天榜连云、桥横三亩、灵源三尺、花水绕城、鱼跃清泉、雨洒芭蕉、腾龙戏珠。兴义晚清秀才刘以诚,就这八个景点,曾写有一组诗歌,其中的“灵源三尺”,讲的就是冒沙井。诗歌写道:“岂独山秀水多灵,别有甘泉自可铭。浪级千寻翻地白,潮来三尺涌天青。涨消迹向潭头认,清浊歌从岸外停。若遇夜阑人静候,波澄几点映疏星。”
有了这些街名,我们是不是发现,人的基本生存问题解决了?作为城市的雏形,已经具备了?
兴义之有城,时间不长。《兴义府志》记载:“唐附唐县城,即今县城。按:唐之附唐县城,后废。至明初,黄坪土目居之,后设普安州判驻其地。至国朝乾隆十三年(1748),始重建石城,即今之县城是也。”
建县的时间呢?更短。《兴义县志》记载:“嘉庆二年(1797),士民因感普安州判治城黄草坝距普安州路程遥远,考试及赋役不便,推举花流清、曾世耀等人赴省呈请设县治理。嘉庆三年三月初七日(1798年4月22日),清廷诏准云贵总督鄂辉所奏,置兴义县,改隶兴义府。”
兴义建城的时间,迄今也不过276年。建县的时间则只有226年。当然,如果相对于人来说,那可是十代人的漫长岁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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